对于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大桥村农民徐本菊来说，今年的立冬有点“冷”，大白菜提前遭遇“严寒”，地头批发价一跌再跌，从一毛五跌至一毛二、一毛，而且还在往下掉。即便如此，大白菜仍是没人收，“不知道卖给谁，愁死了。”
而去年这个时候，正是大白菜收购的高峰期，枣庄平均价格可以达到3毛以上，甚至更高，商贩排队抢着收。究竟是何原因导致大白菜市场行情风云突变？记者为此赶赴峄城区进行调查。
买卖“碰运气”，农民商贩心里都没底
11月9日中午1点40分，记者从枣庄火车站直奔峄城区大桥蔬菜批发市场。路边成片的菜地里，大白菜正等待收获。
峄城白菜种植历史悠久，是山东最主要的大白菜产区之一。大桥蔬菜市场紧临公路，占地面积5000多平方米，是枣庄最大的季节性蔬菜产地交易中心，往年仅大白菜的交易量就过亿斤。
而如今，偌大一个批发市场内，空空如也。前来装菜的卡车仅有1辆，五六个摊位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大白菜，其他摊位全部闲置。
“去年这个时候，每天都有80辆大卡车进出市场，人挤人，出都出不去。现在你看看，除了我没别人。”大桥村农民商贩王清华告诉记者，他刚收购了一车大白菜，共36吨，直接以每亩800元的价格估价收购，合毛菜（不除去任何菜帮子）每斤5分钱，“去皮”打捆后，准备销往广州。算上人工费、运费和进场费等费用，运到广州成本价为每斤0.51元。
按照王清华设想，货到广州后能够以每斤0.65元的价格批发出售。“现在价格一天一个样，昨天还是4毛，前天是3毛，明天是涨还是跌，说不准，只能碰运气。”他说，前几天价格低到2毛时，忍痛卖了几十吨，不卖就砸在手里了。今年到现在，他一共销售100多吨，亏了1.5万元，“价格再跌，我也得收，我再不收，农民怎么办？”
徐本菊告诉记者，她种有3.5亩大白菜，亩产1万斤左右，到现在仅以每斤0.12元的价格卖出去2000斤，再也卖不动了，根本没人要。她不知道往哪卖、找谁卖，只能靠运气。
“去年4毛多的时候，一亩地能收入四五千元。现在的价格，不算人工刚刚保本，算上人工费肯定是赔钱。”徐本菊无奈地说，“只要不下雪，就让大白菜呆在地里，等过年的时候，盼着价格能涨一点儿。”她希望价格能稳定在两毛五左右，这样农民才有得赚。
来碰运气的不只是大桥村农民，周边乡村农民也把大桥市场当成了“救星”。下午3点半，榴园镇张村农民张忠科雇了一辆三轮农用车，拉着1800斤刚从地里收来的大白菜，停到市场门口，他愣住了：“上午还听说有人来收，怎么到了这会儿就没人要了呢！”他的心理价位是每斤1毛，再低的话就拉回去。
据了解，今年枣庄大白菜种植面积12.5万亩，预计总产量达57.5万吨，其中自销比例只占15％，其余全部销往外地。但目前不景气的行情，让农民心里没了底。有的农民说，今年种大白菜吃了亏，明年不种了，改种其他菜；也有的说，种什么都一样，反正是碰运气。更多农民表示，他们很想知道下一年种什么、种多少，但是找不到这样的信息。
担心价格低，更担心白菜烂在地里
记者注意到，继内蒙古土豆滞销之后，山东等地出现的大白菜滞销，经过媒体报道后，引发广泛关注。采访中，当地农民向记者反映，媒体关于“价格从1元多跌到1毛多”的表述不是很科学，因为两者之间不具备可比性，“1元多”是去年的零售价，而“1毛多”是今年的地头批发价。
王清华告诉记者，实际情况是，白菜地头批发价从去年的四五毛跌到现在的一毛多，问题的关键还不仅是价格低，而是找不到销路，农民担心烂在地里，一年的辛苦和投入打了水漂。
今年47岁的王清华，从事蔬菜贩运已有20个年头，自称比别人“干得精”、懂市场。
他告诉记者，去年大白菜价格之所以一路看涨，从两毛多涨到四五毛，比前年高出两三毛，并不正常。一个主要原因是商贩抢购，“大家都认为后期价格会涨，所以盲目储存，后来价格跌到1毛多，有的商贩因此赔了十几、二十万元。我收的比较少，只赔了两三万元。”
“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。”王清华说，由于信息不对称而造成的市场盲目性，不仅吞噬了商贩辛苦积攒的资金，更打击了他们收储的信心。因此，今年许多商贩集体“消失”，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记者了解到，由于去年赚了钱，今年大桥村许多农民盲目扩大种植，面积增加了30％，其他许多村也大都如此。峄城区大白菜面积3万多亩，以散户种植为主，每家三四亩，由于规模不大，又没有合作社，销售完全依赖大桥蔬菜市场，而一旦市场的销售链条断裂，只能望菜兴叹。
既治标也治本，让卖难买难不再出现
大白菜是北方冬季的主要蔬菜品种，大白菜滞销牵系着社会的敏感神经。
枣庄市农业局副局长冯宜勇分析其中原因，一是种植面积扩大，产量增加。今年枣庄大白菜面积比去年增加2000亩，增幅1.5％；而且由于气候条件好，雨水充足，农民加大水肥投入，大白菜获得丰收，产量比去年增加4.2万吨，增幅7.3％。二是缺乏储存环节，白菜储存量减少。去年商贩在白菜收储中充当了重要角色，结果赔本赚吆喝，导致今年没人敢收。三是渠道不畅，农民与市场对接平台尚未建立，产销脱节，市场信息和销售渠道均不畅通。四是各地政府加强城市“菜篮子”工程建设，本地蔬菜供应量增加，削弱了主产区蔬菜进入这些市场的竞争力。
“大白菜滞销已引起政府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，正在采取一系列应急措施，帮助农民打开销路。”冯宜勇告诉记者，一方面，他们正在密切关注各地供需信息，动员和促进超市、菜市场等与农民有效对接；另一方面，鼓励企业、冷库扩大加工储存。
他算了一笔账，种1亩白菜成本300元，收运等费用700元，按平均亩产9000斤算，每斤卖8分到1毛，基本够本；若是能卖到2毛以上，农民每亩能挣1000元左右，这才比较合理。“大白菜集中上市刚刚开始，还没到销售高峰，情况还没到最糟的时候。因此，我们在努力扩大市场的同时，给农民打气鼓劲，建议先稳一稳，等待商机。”
“从治本的角度看，要改变大白菜价格忽高忽低、市场忽冷忽热的状况，一是需要发展现代订单农业，通过龙头企业和合作社，把散户组织起来，以销定产，共同规避市场风险；二是政府对大白菜加工、储存给予补贴，让商贩和企业敢于放心收储；三是加大对蔬菜生产的投入，建设成规模的标准园，合理调整蔬菜种植结构，这是保证农民稳收益、高收益的载体。”冯宜勇说。